《村庄》 一 、村口的葬礼 秋叶没有美丽的体会 寒冷仅是 一场有小费的演出 大叔大爷们 草帽已经生锈 看那灯光旋转着一阵阵白浪 回忆是春天没有根的草 一朵花 你的记忆是冬季的雪吗 一切空旷是圈圈年轮 就是村口的树 挂着大钟的早晨 当当 这么悦耳 男人去犁地 女人去拔草 玉米一人高的时候 大叔说 我们去偷甘蔗 最诱人的是 夜晚 没有电灯 煤油等昏暗 捉迷藏 数星星 还有一幅扑克牌 我们的寂寞是小麦的寂寞 时光带着我们奔跑 但夏留在阳光的瞳孔 柿子开出拇指般大小的花朵 叶子绿得摇晃山坡的希望 一个个最热的午后 来吧 我们寻找九月的成熟 老人你饥饿吗 我留下的一口给你们吃 想想 你们从那里来 土地的乳房有多少奶水 我的性欲已经荡尽 默默地和土地走入青黄时节 我依然有纺车 有水烟锅 一声声摇动太阳的喊叫 震得山歌一晃一晃 谁在叫 我醉了 我醉了 一件件衣服是一茬茬庄稼 脱了穿上 穿上脱了 我们是你的孩子 象丰收是土地的孩子 我们是你精血的精品 时间打磨我们和你一样 听听 母亲唤我们回家吃饭的声音 比山歌还要美 母亲 你一定会唱山歌 母亲说 我的山歌就是你们 这时 总有风吹来 带一阵雨 路很泥泞 我们在屋檐下掏麻雀窝 麻雀蛋很小 我们吃得很香 几天后 天空裂出一条缝 大叔大爷 你们的眼睛望哪里看 五爷死了 还有五婆 五婆是个小脚女人 想起五爷笑得开心时 喜欢预言冬天 以及冬天以后的事 我死了 心还在活着 你们呢 这时我们已经有了电视 大叔大爷 五爷死了 我们已经有了电视 电视里的男女做爱了 没有人捂住我们的眼睛 看啊 锅热了 豆子就会熟透 空闲的时候 去游乐场洗洗土地的颜色 怀里白净的女子 扭捏城市变了形 我嗅到土地的味道 我嗅到土地的味道 五爷死了 五婆是个小脚女人 五爷要去哪里天堂需要翅膀 发着臭气的泥沼 不是有五婆的归宿 死亡 早晨就来到身旁 父亲 我是你的儿子吗 母亲 生的时候为什么不叫醒我认认你 街十字 棺柩停摆一地的纸灰 穿白带孝 我们是死亡的子孙 谁在大哭 土地出现豁口 纸钱飞舞 一路翻滚的是悲凉吗 山坡高高 脚地是泱泱的水域 看到水映着的流岚 我们真的哭了 埋进土地的鬼火 是 一粒粒会生长出的种子吗 或轮回成村口的树 送死亡一个 安稳的歇息 可我们站满两街 司空见惯也是 有了死亡的悲哀 大叔大爷 抬起一具死亡 远处还远吗 唢呐呜咽 一夜沉浸了荒漠 大叔大爷 我们一起死亡了吗 二、土地的绝唱 其实 我渴望与风雨为伴 在六月的时候 将一切拒之门外 享受水的温柔 还有风的乐章 带来山坡的问候 未来看透了 仅仅是一种回忆 失去的精彩 只有立起来如树 摇出柳絮 一群山羊是落在怀里的云 荒凉和贫瘠 生命的抉择在哪里 你们都来 一滴滴汗水打捞深秋的月色 夜 我无法安眠 种子轻吟山村的寂寞 我的寂寞是 草 大叔是在你的眼角长出的吗 远方的高楼总是飘来三月的麦香 是谁的秦腔 吼哭了我的荒凉 梦再多 不会退去浑厚的黄色 大叔在问我吗 山坡裸露的白腿你敢看吗 洪水从那里来过 城市是粪渣里的蚯蚓 眼巴巴在清醒里沉睡 你们习惯用沉睡这个词语 处女不是没有情思 老牛记得死去时的天空 有了老牛 我的青春就是流火 老牛已是雕塑 我的无奈是一条小河 大叔 你看到一张张大嘴了吗 牛肉好吃 奉献疲敝是什么样呢 是花园 是高楼 是ktv包间吗 一条路弯弯 大叔有猫头鹰的姿势 蹲着的烟味是一种沧桑 我已经将一切拒在了门外 烟知道 城市的脚下曾也是长满荒凉 看着他们去 没有回来 我的荒凉萎缩路的青春期 月很亮 狼自由地嚎叫 母狼在草丛里享受爱情 狼说走 我们属于山林 这里属于庄稼 母狼说 他们学习我们的道 我们的道 是不留恋草窝 还有也是不留恋草窝 月淡了 荒草情愿让风将生命带走 留下温暖的寂寞 大叔 你夜里有梦吗 我是失眠的驼铃 大叔你听不到 你满耳的信天游 已跌落一个叫会所的地方 是冬季了 会所里几乎光了的女人冷吗 孩子 你肚子的庄稼是勃勃的种子 狼走了 你肚子的庄稼是勃勃的种子 大叔 你老了 我看着你老的 肥沃的希望和失望 一样贫瘠你的希望和失望 我的寂寞是你的根 正是夕阳的时候 大叔 我们一起喊叫 如同当年牛死时的啼哭 让我安静 这没有风的黄昏 把当年遗留的人影打包 冀望城市灯火 不然 清扫一行行牛蹄印 一首歌唱的那样 叠成千纸鹤 化雪 等待城门口塑一个会唱歌的小娃娃 复活的记忆 是一棵棵树 花开满了 为什么要落尽 一次一次 等待秋季成为果实 我一直醒着 不要说我刚醒了 还好 我没有疯狂 甚至狂乱 只有儿子忘了父母 父母 一生不会忘却肩上 肩上的呼声 上灯了 大叔我们还有机会对饮 一量你就醉了 我们喝红酒 苦涩些你是否有了初恋的味道 我会醉的 我希望在沉醉里分娩 不要叫醒我 我需要新生 我握住了什么 习惯了种子的问候 我一直醒着 太阳是我的目光 靓女们走下舞台 我的心窝颤栗 趁着红酒的劲儿 我们对影成一体 大叔醉了 梦呓依然是走西口 我也醉了吗 我希望在沉醉里分娩 不要打扰我的梦 我需要新生
作者简介 杨 明 ，1967年12月出生，陕西省礼泉县人。先后创作了长篇小说《黑鸟》（三部)，《黑夜》，《黑山》，《如果》，《韶华》（三部)等。诗集《红帆船》，《唱不出的情歌》，《白绢花》，《胡杨林》，《岁月集》，《村庄》十部。作品多次获全国大奖。 责任编辑夕林 |
杨明先生诗歌欣赏《五》
2022-2-21 22:51 查看: 4993 原作者: 杨明来自: 华夏人物文化网
